小记《〈世说新语〉全注全译》的两打错误
署名朱碧莲、沈海波译注之《世说新语》乃中华书局“中华经典名著全本全注全译”丛书之一。该书全文白话翻译，网购价格亲民，故颇受读者欢迎，发行量不小，已然古籍类排名靠前之畅销书。其于《世说新语》之普及盖有功焉。
近日翻看部分章节，觉其中有可商榷者若干。主要问题在字词注释错误，从而导致译文错误。部分字词注释无大错，而句意整体理解错误。个别则句读有误。兹按原书页码，依次列出可商榷者，并附鄙见，辑成此文。纰缪亦在所不免，祈诸位师友不吝批评、指教。
我所据《世说新语》，朱碧莲、沈海波译注，中华书局年5月北京第一版，年一月北京第24次印刷。以下简称《全注全译》。黑色字为原书原文。
1《全注全译》第17页。德行一七。
王戎、和峤同时遭大丧，俱以孝称。王鸡骨支床，和哭泣备礼。武帝谓刘仲雄曰:“卿数省王、和不?闻和哀苦过礼,使人忧之。”仲雄曰:“和峤虽备礼，神气不损;王戎虽不备礼,而哀毁骨立。臣以和峤生孝，王戎死孝。陛下不应忧峤，而应忧戎。”
注释：鸡骨支床:瘦骨嶙峋,支离床席。鸡骨,形容瘦弱憔悴的样子。支，支离，形容精神萎靡、涣散的样子。
译文：……王戎瘦骨嶙峋，精神萎顿，卧床不起,和峤终日痛哭流涕,礼数很周到……
●按：注解云，鸡骨支床，支，支离，形容精神萎靡、涣散的样子。不确。支，支撑。支床，即支撑于床。意思甚是显豁。
2《全注全译》第页、页、页。言语九十四。
张天锡为凉州刺史，称制西隅。既为苻坚所禽，用为侍中。后于寿阳俱败，至都，为孝武所器。每入言论，无不竟日。颇有嫉己者，于坐问张:“北方何物可贵?”张曰:“桑椹甘香,鸱鸮革响，淳酪养性，人无嫉心。”
注释：鸱鸮(chīxiāo):猫头鹰。革:鸟翅。响:指猫头鹰振翅发出的声响。
译文：……张天锡说:“桑椹又甜又香，猫头鹰振翅作响;淳厚的奶酪怡养人性,人们没有嫉妒之心。”
●按：革释为鸟翅。不确。查字书也不见此种义项。革，变。龚斌《世说新语校释》云:《世说笺本》:“北方有桑椹之甘香,飞鸮食之，故能变恶声为好音。按，此似讥刺嫉己者如鸱鸮，无有桑椹可食，不怀好音。革响，谓变更声音。梁简文帝《大法颂》:“九韶革响，六乐改张，仪凤婉婉，击石锵锵。"可参考。
《全注全译》第26页、27页。文学五五。
支道林、许、谢盛德共集王家，谢顾谓诸人:“今日可谓彦会。时既不可留，此集固亦难常，当共言咏，以写其怀。”许便问主人:“有《庄子》不?”正得《渔父》一篇。谢看题，便各使四坐通。支道林先通，作七百许语，叙致精丽，才藻奇拔，众咸称善。于是四坐各言怀毕，谢问曰:卿等尽不?”皆曰:“今日之言，少不自竭。”谢后粗难，因自叙其意,作万余语,才峰秀逸，既自难干，加意气拟托，萧然自得,四坐莫不厌心。支谓谢曰:“君一往奔诣，故复自佳耳。”
注释：支道林:支遁。许:许询。谢:谢安。盛德:美德。王家:王濛家。
译文：支遁、许询、谢安都有美德，他们共同聚集在王濛家……
●按：盛德释为美德。错。此处盛德当指盛德之人，即贤人君子。这里就是指支遁、许询、谢安等人。
4《全注全译》第页、页。文学九一。
谢万作《八贤论》,与孙兴公往反，小有利钝。谢后出以示顾君齐,顾曰:“我亦作,知卿当无所名。”
注释:利钝:指胜负。
译文：谢万写了《八贤论》，与孙绰反复辩论，小有胜负。后来谢万拿文章给顾夷看，顾夷说:“我也写了一篇，知道您这一篇应该也没有什么可称赞的。”
●按：利钝释为胜负。译文作“小有胜负”。都不对。如此则句意不清。此处“利钝”，偏义复词，意思就是“钝”，不利之意。这里说谢万与孙绰反复辩论而小有不利，居下风。
5《全注全译》第页、页。文学九五。
王东亭到桓公吏,既伏阁下,桓令人窃取其白事。东亭即于阁下更作，无复向一字。
注释:伏阁下:拜伏在官署前。阁,指官署。属吏赴长官处报告事情，都要伏阁请示。
译文：王珣在桓温那里去做掾属，他已经拜伏在官署前，桓温派人偷走他陈事的报告。王珣随即在官署前重写，其中没有一个字与先前写的那份重复。
●按：伏阁下注释为拜伏在官署前。不恰。龚斌《世说新语校释》云，此处“伏阁下”，应理解为服事于阁中。并云，吴金华考释：这里的“伏”似指官吏在任职机构坐以待事。东汉许慎《说文解字》人部：“伏，司也。”段玉裁注云：“司者，臣司事于外者也。司，今之伺也。凡有所司者，必专守之。伏伺即服事也。”甚是。
6《全注全译》第页。文学九六。桓宣武北征，袁虎时从,被责免官。会须露布文，唤袁倚马前令作。手不辍笔，俄得七纸，殊可观。东亭在侧，极叹其才。袁虎云:“当令齿舌间得利。”
注释：齿舌:指赞赏，夸奖。
译文：桓温北征时，袁宏当时也跟随出征,因事被责罚免去官职。恰巧急需写一篇紧急文书，就叫袁宏靠在马前让他写。袁宏手不停笔，很快就写好了七张纸，极其出色。王珣在旁边,非常赞叹他的文才。袁宏说:“也应当让我在夸赞中得到一点好处啊。”
●按：注释云齿舌指赞赏，夸奖。不对。最后一句译文也不妥。此处历来异解颇多。利，或为流利之利，非利益之利。此处言文章诵读之际应让齿舌间感觉流利。龚斌《世说新语校释》辨之甚详。可参看。7《全注全译》第06页、07页。方正三二。王敦既下,住船石头,欲有废明帝意。宾客盈坐，敦知帝聪明,欲以不孝废之。每言帝不孝之状,而皆云:“温太真所说。温尝为东宫率，后为吾司马，甚悉之。”须臾,温来,敦便奋其威容,问温曰:“皇太子作人何似?”温曰:“小人无以测君子。”敦声色并厉,欲以威力使从己,乃重问温:“太子何以称佳?”温曰:“钩深致远，盖非浅识所测。然以礼侍亲，可称为孝。”注释：钩深致远:见《周易·系辞上》:“探赜索隐,钩深致远。”意谓探究深奥的义理,搜索隐秘的事迹,钩求深远之术,获致远大的前途。
译文：……温峤说:“太子钩求深远之术，获致远大的前途，那不是我浅薄的见识所能测度的。但是他能按礼数来侍奉双亲，可以称得上是克尽孝道。”
●按：“探赜索隐,钩深致远。”陈鼓应释为：探讨复杂而考索幽隐，钩沉深邃而究极未来。可参考。译文温峤说:“太子钩求深远之术，获致远大的前途，那不是我浅薄的见识所能测度的。”未妥。这里温峤是说，太子是否有“钩深致远”之才，不是我的浅识所能测度。可参考余嘉锡《世说新语笺疏》。8《全注全译》第61页。雅量三二。郗嘉宾钦崇释道安德问，饷米千斛，修书累纸，意寄殷勤。道安答直云:损米，愈觉有待之为烦。”注释:损:减少。
译文：郗超佩服尊重道安和尚的道德声望，赠送给他千斛米，写了好几张纸的信，信中表达了深厚的情意。道安仅仅回答道:“何必减损自己的米送人呢!还又写来长信，愈发感到你待人如此殷勤，真是不胜其烦啊。”
●按：损注释为减少。译文把“损米，愈觉有待之为烦”译作“何必减损自己的米送人呢!还又写来长信，愈发感到你待人如此殷勤,真是不胜其烦啊。”均大错特错矣。损米，承蒙赠米。书札套语。“有待”一词出自庄子《逍遥游》，就是有所依赖之意。此句或可译作：承蒙赠米，越发觉得（人生）“有所依赖”是烦恼的。9《全注全译》第62页、6页。雅量三四。
戴公从东出,谢太傅往看之。谢本轻戴,见但与论琴书。戴既无吝色，而谈琴书愈妙。谢悠然知其量。
译文：戴逵从东边会稽往京城来，谢安去看望他。谢安本来轻视戴逵，见面后只是与他谈论琴书。戴逵既没有表现出不乐意的神色，而谈论起琴艺书画来愈发精妙。谢安这才深深地发觉到了戴逵具有超然脱俗的气度。
●按：其一，正文见字后面应断开，加逗号。正确应该这样：谢本轻戴，见，但与论琴书。其二，戴既无吝色。既，副词，是全，都之意。此字失注，而译文径作既，则句子逻辑全无矣。10《全注全译》第65页、66页。雅量三八。王僧弥、谢车骑共王小奴许集。僧弥举酒劝谢云:“奉使君一觞。”谢曰:“可尔。”僧弥勃然起，作色曰:“汝故是吴兴溪中钓碣耳!何敢诪张!”谢徐抚掌而笑曰:“卫*，僧弥殊不肃省，乃侵陵上国也。”注释:诪(zhōu)张:欺骗，作伪。
译文：王珉和谢玄一起在王荟家聚会。王珉举杯向谢玄劝酒说:“敬使君一杯酒。”谢玄道:“该当如此。”王珉听了勃然大怒地站起来，变了脸色道:“你本来就是吴兴溪涧中一个钓鱼的碣奴罢了!怎么敢欺骗人!"谢玄缓缓地拍手笑道:“卫*,僧弥太不恭敬检点了，这是侵犯上国诸侯啊。”
●按：诪张释为欺骗作伪。显然不恰。诪张，孔安国云：“诪张，狂也。”此处理解为嚣张狂妄或于文意更合。
11《全注全译》第页。品藻二八。
王右*少时，丞相云:“逸少何缘复减万安邪?”
注释：何缘:为什么。
译文：王羲之年轻时,王导说:“逸少为什么还不如万安呢?”
●按：注三，译文作“逸少为什么还不如万安呢？”如此理解，此则便无甚意味。观全书，玩句意，王导之意是逸少更胜万安。正如朱铸禹所说:“意谓有何缘由更不如万安，即言其更胜也。”正文句末问号应改为感叹号。12《全注全译》第页、页。品藻三五。
桓公少与殷侯齐名,常有竞心。桓问殷:“卿何如我?”殷云:“我与我周旋久，宁作我。”
注释：周旋:指商量。
译文：桓温年轻时与殷浩齐名,常有争胜之心。桓温问殷浩:“你比我怎么样?”殷浩说:“我和我自己商量了很久，我宁可做我自己。”
●按：注三，周旋：商量。不确。这里周旋就是交往、相处、打交道之意。1《全注全译》第页。品藻八四。
原文如下：王孝伯道谢公:“浓至。”又曰:“长史虚，刘尹秀，谢公融。”
注释:刘尹:刘惔。秀:优秀,突出。
译文：王恭称道谢安:“厚重深沉。”又说:“长史谦虚，刘尹优秀，谢公融合通达。”
●按：秀释为优秀，突出。太泛。释为俊秀更为合理。《世说新语》品藻篇80云：“简秀不如真长。”真长即刘尹。所以本篇说刘尹秀，即指刘尹有简秀之特质。简秀，简约俊秀也。
14《全注全译》第页。容止第五。嵇康身长七尺八寸,风姿特秀。见者叹曰:“萧萧肃肃，爽朗清举。”或云:“肃肃如松下风，高而徐引。”山公曰:“嵇叔夜之为人也,岩岩若孤松之独立;其醉也，傀俄若玉山之将崩。”注释：傀(guī)俄:通“巍峨”，山高峻的样子。
译文：……山涛说:“嵇康的为人,高大威武像孤松昂然独立的样子;喝醉酒时,如高峻的玉山将要崩塌的样子。”
●按：释傀俄作山高峻的样子解。不确。傀俄，倾颓的样子。此处“傀俄”非形容山高，而是形容“玉山之将崩”的状态，即形容嵇康醉态。正如容止篇“李安国颓唐如玉山之将崩。”中的“颓唐”就是形容“玉山之将崩”一样。15《全注全译》第页、页、闲媛第十五。王汝南少无婚，自求郝普女。司空以其痴，会无婚处，任其意便许之。既婚，果有令姿淑德。生东海，遂为王氏母仪。或问汝南:“何以知之?”曰:“尝见井上取水，举动容止不失常，未尝忤观，以此知之。”注释:会:反正,终究。
译文：王湛年轻时未及订婚，便自己去求娶郝普之女为妻。王湛父亲王昶认为他痴呆，反正也没人与他结婚，便任凭他自己的意思就答应了他。结婚之后，新娘子果然有美好的容貌和善良的品德。生下王承之后，她便成为王氏门中做母亲的典范。有人问王湛:“你是怎么了解她的?”王湛说:“我曾见她在井上汲水,举止容仪安详,没有失常之处,没有任何碍眼不雅的景象，从这些地方就知道她的为人了。”
●按：会释为反正，终究。译文“未及订婚”，“反正没有人与他结婚”等处皆未恰。会，恰巧、正逢之意。无婚，指没有人为他议亲。“会无婚处”当翻译为：正逢没有人为他议亲的时候。这里“处”就是“……的时候”之意。这样文意才通畅。16《全注全译》第页、页。贤媛二九。郗嘉宾丧，妇兄弟欲迎妹还，终不肯归，曰:“生纵不得与郗郎同室，死宁不同穴?”译文：郗超死后，他妻子的兄弟想接妹妹回娘家，妹妹始终不肯回去，说:“我活着即使不能与郗郎同居一室,死后难道不能与他同穴合葬吗?”
●按：此处“兄弟”，偏义复词，指兄。观原文“欲迎妹还”可知。17《全注全译》页、页。巧艺一一。顾长康好写起人形,欲图殷荆州,殷曰:“我形恶，不烦耳。”顾曰:“明府正为眼尔。但明点童子，飞白拂其上,使如轻云之蔽日。”注释:写:描摹。起:选取。殷荆州:殷仲堪。
译文：顾恺之喜爱选人来画像，想给殷仲堪画，殷仲堪说:“我形貌丑陋，就不麻烦你了。”顾恺之说:“您只是为了眼睛的缘故罢了。这只需清晰地点上瞳子,用飞白的笔法在上面轻轻拂拭,使得眼部好像轻云遮住明月一样。
●按：其一，起释为选择。错。字书无此义项。字词错，译文自然也错。这里的“起”，放在动词后，提起动作关涉的对象。其二，正文既然选择“蔽日”（有的书作“蔽月”），如何译文作“遮住明月”耶？18《全注全译》第页、页。任诞一五。阮仲容先幸姑家鲜卑婢,及居母丧,姑当远移,初云当留婢,既发,定将去。仲容借客驴,著重服，自追之。累骑而返,曰:“人种不可失!”即遥集之母也。注释：定:终于。将:带。
译文：阮咸原先宠爱姑母家一鲜卑族的婢女，等到他为母亲守丧时，姑母要搬到远处去,起初说要留下这位婢女,当要出发了,终于带她走了。阮咸借了客人的驴子，身穿重孝,亲自去追她。两人合骑一头驴回来，他说:“传宗接代的人不能失去!”这位婢女就是阮孚的母亲。
●按：注二，定释为终于。不恰。此处当释为“却”，表示转折。本书“调排”:“本谓云龙,定是山鹿野麋。”中"定"亦是此意。此字详细解释可参看张永言《〈世说新语〉大辞典》。19《全注全译》第页、页、页。任诞一七。刘道真少时,常渔草泽,善歌啸,闻者莫不留连。有一老妪，识其非常人，甚乐其歌啸，乃杀豚进之。道真食豚尽,了不谢。妪见不饱,又进一豚。食半余半，乃还之。后为吏部郎，妪儿为小令史，道真超用之。不知所由，问母,母告之。于是赍牛酒诣道真,道真曰:去，去!无可复用相报。”译文：刘宝年轻时，常在荒野湖沼中打鱼，他善于啸咏，听到的人没有不被他的啸咏之声所吸引的。有一个老妇人，看到他不是一般人，又非常喜欢他的啸咏，就杀了一只小猪送给他。刘宝把小猪吃光了，一点也不表示感谢。老妇人见他没有吃饱，又送给他一只。刘宝吃了一半，就把剩下的一半还给老妇人。后来刘宝做了吏部郎，老妇人的儿子是小令史,刘宝越级提拔了他。小令史不知道是什么原因，问母亲,母亲告诉了他，于是他带着牛肉和酒去拜见刘宝。刘宝说:“走吧!走吧!不用再来答谢我。”
●按：此则最后一句，“无可复用相报。”译文作“不用再来答谢我。”大错矣。应该译作：（我）没有什么可以再用来报答了。刘宝的意思是如收了妇人儿子所送牛肉和酒，自己无以为报。20《全注全译》第页。任诞三五。王光禄云:“酒正使人人自远。”注释：正:的确。自远:忘却自己。
译文：王蕴说:“酒的确能使人们忘却自己。”
按：注二，自远，忘却自己。似不妥。远，当指远离世情，超凡脱俗。大概就是陶渊明《连雨独饮》“试酌百情远，重觞独忘天”中的“百情远”。21《世说新语》第页、76页。简傲九。谢万在兄前，欲起索便器。于时阮思旷在坐曰:“新出门户，笃而无礼。”注释：笃:忠厚诚实。无礼:不懂礼节。
译文：谢万在兄长面前，想要起身取便壶。当时阮裕在座，说道:“这种新兴的大家族，忠厚诚实却不懂礼节。
●按：注五，笃释为忠厚诚实。不恰。谢万虚浮之人谈不上忠厚。此处释为真率、粗率或更合原文之意。22《全注全译》第页、页。简傲一四。谢万北征，常以啸咏自高，未尝抚慰众士。谢公甚器爱万，而审其必败，乃俱行，从容谓万曰:汝为元帅，宜数唤诸将宴会，以说众心。”万从之。因召集诸将，都无所说,直以如意指四坐云:“诸君皆是劲卒。”诸将甚忿恨之。谢公欲深著恩信，自队主将帅以下，无不身造，厚相逊谢。及万事败，*中因欲除之。复云:“当为隐士”。”故幸而得免。译文：谢万北征时,常常用长啸歌咏来表示自己的清高，从来没有去安抚慰问将士们。谢安很器重爱护谢万，分析形势知道他必定会失败，于是就与他一起出行，故意随便地对谢万说:“你做元帅，应该常常召唤将领们参加宴会，来取悦众将之心。”谢万听从了谢安的话。于是召集诸将，在筵席上谢万都没有说什么，只是用如意指着四座的人说:“诸位都是精壮的士兵。”众将听了非常怨恨他。谢安想对将领们施予更深厚显明的恩惠信用，从队长将帅以下，都亲自上门拜访，表示深厚的谦让感谢之意。等到谢万北征打了败仗，*中将士借此要杀掉他。但又说:“应当为隐士谢安着想。”所以谢万侥幸得以免去一死。
●按：逊谢缺注。译文作谦让感谢解。非。逊谢乃谦恭表示道歉之意。这里“谢”乃认错、道歉、谢罪之意。而不是感谢。假谲篇第八“坐定，庾乃引咎责躬，深相逊谢，陶不觉释然”。此处“深相逊谢”与“厚相逊谢”意同。2《全注全译》第页、页。排调一六。王长豫幼便和令，氶相爱恣甚笃。每共围棋，氶相欲举行,长豫按指不听。氶相笑曰:“讵得尔?相与似有瓜葛。”注释：举行:指举棋落子。
译文：王悦小时就很温和乖巧，王导对他宠爱放纵情义深厚。每当他们一起下围棋，王导要举棋落子时，王悦就按着父亲的手指不让动。王导笑着说:“怎么能这样?我们彼此之间似乎还有点亲戚关系呢。”
●按：注三，举行：指举棋落子。误。如此解释则文章如白开水。此处“举行”实指悔棋重走。详细解释可看参看恩田仲任《世说音释》或龚斌《世说新语校释》，兹不具引。24《全注全译》第页、页。纰漏四。任育长年少时，甚有令名。武帝崩，选百二十挽郎，一时之秀彦，育长亦在其中。王安丰选女婿，从挽郎搜其胜者，且择取四人，任犹在其中。童少时，神明可爱，时人谓育长影亦好。自过江，便失志。王丞相请先度时贤共至石头迎之，犹作畴日相待，一见便觉有异。坐席竟,下饮,便问人云:“此为茶,为茗?”觉有异色,乃自申明云:“向问饮为热、为冷耳。”尝行从棺邸下度,流涕悲哀。王丞相闻之曰:“此是有情痴。”译文：任瞻年轻时，有很好的名声。晋武帝驾崩时,要选一百二十名挽郎，都是当时的俊秀人才,任瞻也是其中的一位。王戎选女婿，就从这些挽郎中寻找才貌俱佳的，暂时选取四人，任瞻也在其中。他在童年时,神情可爱,当时人认为任瞻的影子也是美好的。自从渡江南下后，他就神志不清,精神恍惚了。王导请当时先渡江南下的贤达一起到石头城迎接任瞻，还是像以前那样接待他，但一见面就觉得有些异常。大家坐下以后，上茶,任瞻就问别人:“这是茶,还是茗?”他觉得别人神色有变，就自己说明道:“刚才我问喝的茶是热的还是冷的而已。”他曾经从棺材店前走过，悲伤地流下眼泪。王导听到此事后说:“这是一位有情的痴子。”
●按：时人谓育长影亦好。影，译文作影子。不妥。影，身影，此处指外貌也。倘细读此书，会发现有更多不妥之处。今就此打住。另，感谢“书籍与学识交流群”群友。不独分享《世说新语》相关资料，且每每奇文共赏，疑义相析。尤其文抄公兄。我因之受益。特记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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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：萧海森
编辑：兰风书社