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怀素画像
怀素是我国唐代的书法家,以“狂草”名世,史称“草圣”。
生于年,卒于年,自幼出家为僧,经禅之暇,爱好书法,有评论家认为:“怀素草书,笔法瘦劲,飞动自然,如骤雨旋风,随手万变。书法率意颠逸,千变万化,法度俱备。”
陕西省作家、书法家、文艺评论家张社教先生数十年呕心沥血研究怀素,顺着怀素当年的足迹,踏访了国内多处怀素遗迹之地,撰写了大量的田野笔记,发表了几十篇研究怀素的论文,并被怀素研究会吸纳为会员。
近年来,张社教先生在出版《怀素及其草书研究》之后,用通俗的小说笔法创作了《草圣怀素》,让普通读者读来,更能轻松、清晰地了解怀素一生的经历以及书法创作情况。《文化艺术报》即日起开辟连载专栏,刊发张社教先生的《草圣怀素》,以飨读者。
文/张社教
第十六章
钱起传徐浩论书,邬肜再授“草书势”
怀素到长安已经五个年头了。一天,怀素突然接到了一封家书,信函告诉他,母亲健康每况愈下,久药不愈。读罢家书,怀素归心似箭,准备回府,以侍汤药。
长安和洛阳被称为西京、东京,是唐代文化的两个中心,文化积淀深厚,藏龙卧虎,名家辈出。
怀素一直有个愿望,就是游历东、西二京,如今在西京长安呆了五年,本想去东都洛阳再呆几年,遍访名家,丰富书学,自己又受风废和脚气困扰,一直未能如愿。
这次母亲抱恙,若回零陵,此生能否再来二京不得而知,思忖再三,他决定绕道洛阳,一了所愿。
离开长安之际,怀素有些恋恋不舍,他舍不得离开长安这浓厚的文化氛围,也舍不得这帮朋友。但也没办法,他着手安排起程,开始向亲友道别。
表兄邬肜当差去了洛阳,怀素便去向叔父钱起辞别。钱起才高八斗,儒雅贤达,在长安官场很受人敬重。这几年怀素受他影响不小,常常随他登堂入室,饮宴弄墨,结识了许多达官显贵和文人雅士。
来到钱起府,不料张谓也在。
钱起见怀素来了,道:“藏真来了正好,俺这里有坛贡酒,就此共饮。”
张谓附和着,钱起便吩咐下人准备佐酒菜。
几个凉菜上来了,钱起道:“热菜上得慢,俺们就此先饮几杯。”
几人落座,张谓道:“佛说有缘,还真不假。下官与藏真只昨天未见,今天在钱大人府上又不期而遇了!”
怀素饮下一杯,没有言语。
“俺家释子是酒星,是循着俺这坛好酒来的。”钱起开玩笑道。
怀素还未答言,起身给三个人斟满酒后道:“正言兄,俺正准备见过叔父去您府上,见了也好,就一并作别。”
“作别?”张谓很惊讶,“你从未曾说过,要去何处?为何如此急迫!”
“接到家书,母亲病重,俺得回零陵侍奉。”
怀素一句话,勾起了钱起的心事。自天宝十年()中进士,初为秘书省校书郎、蓝田县尉,后任司勋员外郎等职,忙于功名,一直没有回过家,触景生情,思乡念亲之情油然而生。
钱起被誉为“大历十才子”之冠,人称“钱郎”,时人谓之“前有沈宋,后有钱郎”。钱起沉吟着踱到书桌旁,捻须提笔,膏墨展纸,写将起来。
张谓和怀素罢饮驻杯,屏息凝神,凑了过来。钱起写完,张谓读道:
释子吾家宝,神清惠有余。
能翻梵王字,妙尽伯英书。
远鹤无前侣,孤云寄太虚。
狂来轻世界,醉里得真如。
飞锡离乡久,宁亲喜腊初。
故池残雪满,寒柳霁烟疏。
寿酒还尝药,晨餐不荐鱼。
遥知禅诵外,健笔赋闲居。
读完,张谓赞道:“好诗!好诗!情真意切!”转身又对怀素道,“藏真,何不就此狂书一幅?”
怀素二话不说,搦笔濡墨,龙蛇大草。一幅狂草作品立展眼前。
怀素搁笔,端起酒杯,对钱起怅然道:“叔父,此次来长安,俺有一心愿未了,也让您老丢了面子。”
“何事?”钱起不解地问。
“人都知道叔父和徐浩关系好,介绍之后,俺多次拜访,他都未见与俺,更不用说传俺笔法了。”怀素伤感道,“徐浩目中无我!”
钱起拍了拍怀素肩膀道:“若能多待几日,俺亲自带你去,看他见不见!”
“钱大人,下官也从中斡旋过。”张谓道。
“叔父,明天俺就要走,即便随您前往,他也未必真心教俺。”怀素叹息道。
“不见也罢,徐浩曾有书论,秘不示人,俺背你抄。”钱起一字一句背了起来:
徐浩《论书》
《周官》内文教国子六书,书之源流,其来尚矣。程邈变隶体,邯郸传楷法,事则朴略,未有功能。厥后钟善真书,张称草圣。右军行法,小令破体,皆一时之妙。近世萧、永、欧、虞颇传笔势,褚、薛已降,自《郐》不讥矣。然人谓虞得其筋,褚得其肉,欧得其骨,当矣。夫鹰隼乏彩,而翰飞戾天,骨劲而气猛也。翚翟备色,而翱翔百步,肉丰而力沈也。若藻耀而高翔,书之凤凰矣。欧、虞为鹰隼,褚、薛为翚翟焉。欧阳率更云,萧书出于章草,颇为知言,然欧阳飞白,旷古无比。
初学之际,宜先筋骨,筋骨不立,肉何所附?用笔之势,特须藏锋,锋若不藏,字则有病,病且未去,能何有焉?字不欲疏,亦不欲密,亦不欲大,亦不欲小。小促令大,大蹙令小,疏肥令密,密瘦令疏,斯其大经矣。笔不欲捷,亦不欲徐,亦不欲平,亦不欲侧。侧竖令平,平峻使侧,捷则须安,徐则须利,如此则其大较矣。
徐浩自言:余年在龆龀,便工翰墨,力不可强,勤而愈拙,区区碑石之间,矻矻几案之上,亦古人所耻,吾岂忘情耶!德成而上,艺成而下,则殷鉴不远,何学书为?必以一时风流,千里面目,斯亦愈于博弈,亚于文章矣。
张伯英临池学书,池水尽墨,永师登楼不下,四十馀年。张公精熟,号为草圣。永师拘滞,终著能名。以此而言,非一朝一夕所能尽美。俗云:“书无百日工。”盖悠悠之谈也。宜白首次之,岂可百日乎!
“钱大人,实乃过目成诵也!”张谓非常惊讶。
“徐大人之前与俺讨论此文稿,俺便记下来了。他不见吾家释子,但他书学精髓全在其《论书》中。你认真琢磨,将会了解其书学思想。”
怀素抄完道:“如此雄文,不比王羲之《书论》逊色。”
怀素转悲为喜,把离愁忘到一边,三人又继续饮酒,至醉方休。
张社教,笔名张烨。陕西省旬邑县人。系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、陕西省书法家协会学术委员会会员、陕西省作家协会、散文学会会员,怀素研究会会员,先后在《书法报》《书法导报》《书法》杂志、《中国文化报》《延河》《延安文学》《宝葫芦》等报刊发表书法理论文章及文学作品,出版《怀素及其草书研究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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连载回顾
原标题:《草圣怀素(连载三十四)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