年9月29日晚上,爸爸在我怀里停止了呼吸,我心痛得无以复加。
虽然知道人人都会有这么一天,但是作为儿女,谁不希望高堂长寿,哪怕活到岁,还是不舍得,更何况我爸爸才短短五十九载春秋,我跟他的父女缘分只有短短的三十七年。
爸爸去世前有很多征兆,在他人生的最后三个月,病情恶化得很快。倒数第三个月的时候,他开始出现一些幻觉,闭上眼睛就看到好多人走来走去,在房间里吵闹,影影绰绰的,看不清楚脸。
爸爸年轻时虽声称不信这些东西,可到了这个年纪,加之这种病情,他自己也清楚,这可是很不祥的预兆。但他一贯不喜大肆宣扬,默默地一如既往地扛下了所有。还是因在睡梦中迷糊中挥手不停地赶人,嘴里喊着我不跟你们走,才被照顾他的妈妈问出来。妈妈告诉我们的时候,我们的心情既沉重又焦虑。
我爸爸在今年5月病情加重之后,我家对面山上的猫头鹰叫声一阵阵的,非常频繁(去年他查出来病后,就陆陆续续开始叫),特别凄厉。我心知爸爸肯定好不了了,但在对面山上那么远没办法去控制。7月的某天晚上,我走出大门,竟然在我家后面树林里听到无比清楚的猫头鹰叫声,感觉就在耳朵边叫唤一样。太气人了,我捡起石头,边大声叫骂边往叫声方向扔去,恨不得化身成为金刚狼飞过去,捏死它丫的,太挑衅人了。
叫声戛然而止,我状若疯子般跑近树林,对着树林方向大声跳脚骂骂咧咧了好一会才回到屋子里,其实平时我可害怕小树林那边了,因为树林里有很多坟,到了晚上阴森森的,可渗人了。但那个时候顾不上那么多了,动物保护主义者可能认为猫头鹰是无辜的,我知道鸟儿可能是真无辜,但是后面操纵鸟儿的东西不无辜。对待脏东西,就得以*攻*。爸爸去世后,猫头鹰叫声就偃旗息鼓了,仿佛从未发生过。
最后半个月的时候,我带着孩子赶回家,陪着爸爸。爸爸跟我们说,他没有多少日子了,他有预感。爸爸最后的时刻,疼痛难忍,宛如尖刀刮骨般疼痛。已经不能起身自由行走,后来基本上不能自理了。
我们家族的亲人每几人分成几组,24小时轮班倒照顾他。有天晚上2点多,大家忽然在大厅闻到很浓的纸钱燃烧后的味道,而爸爸在轮椅上昏睡,刚开始大家以为是外面烧了垃圾,打开门一看,四下安静,根本没有任何异样,也闻不到味道,而回到大厅就有。大家面面相觑,在越来越浓的纸钱燃烧味而不见燃烧的纸钱中,明白了这是不知何处而来的暗示,而我体质异于常人,总觉得有东西在附近,后背冷嗖嗖的,头皮经常发麻。
后来又有一晚半夜,我六叔打开门准备回自己家休息,一拉开门,就听到重物落地巨大的撞击声,有点像玻璃掉地上的声音,大厅里其它几人下一大跳,都跑出来四下查看,我麻着胆子把家里监控调出来,只看见类似飞蛾般的一团白影一瞬间没了踪影。
爸爸有晚忽然开始糊涂,闹得很凶,不断地大喊要脱衣服,双手不断地挥舞,似乎在抗拒什么东西在拽他。在我老家,如果弥留之人,开始自己要脱衣服,双手胡乱挥舞,是非常不好的预兆,意味着这个人即将离去。
农历八月十四晚,半夜里起了非常大的浓雾,四处白茫茫的一片,夜里气温极低,我推着爸爸在大厅里转圈,期望他减轻一些痛苦。他忽然执意要打开大门出去,我哄着他,不要去可好,很冷,天没亮。他还是不干,嘴里一直念着:走啊,走,快点让我走。我没办法,只能推着他出大门口,就着屋内的灯光,黑夜中白雾茫茫,跟恐怖片的氛围一样。
我心里发毛,喊;爸爸,我们回去吧。爸爸不肯,一直催我:走啊走啊,一边指着小树林方向,我和堂哥连哄带骗的才将他哄回屋内,骗他说,天亮了就带他去上班,热爱工作的他听说能上班很开心,就没有再喊要走了。
我家里有一窝蜜蜂,在我家十多年了,这窝蜜蜂很有灵性,只要是家里兴旺顺利,它们也兴旺,而且蜂蜜也特别好,但凡家里有人重病,它们就走了,只剩空巢,等这病重之人去了,我爷爷奶奶,爸爸去世前后一两年,都验证了这点。
我们村的人喜欢养水草(有点像兰花的喜水植物)我们家也养了很多,每逢家里有变故,就发*蔫掉,最后死去。而家里正常的时候就浓密翠绿,摇曳生姿,颇有风骨;还会开紫白色小花,一串串的小米粒果实,特别有生机。
我有个本家堂叔,去年5月因肺癌去世,他是一个苗族巫师,村里神神道道方面的问题,都是他解决的。他去世前也遭了很多罪,去世后经常托梦给他的妻子说不要牵挂,他这一世的债已还清,现在过得可舒坦了。
我爸爸去世前一晚,婶婶梦见他笑脸如花地托梦:我回来接走一个人,跟我去享福,我现在在的地方好玩得不得了,再也不遭罪了,日子好过得很,我要接这个人当领导去。我爸爸给自己选好的万年吉地跟这个堂叔非常近,他们也是从小到大的玩伴,希望这个叔叔真的可以继续他的热心善良,发挥神通本领,仳护着我爸爸。
后来做法事的道士们来了之后,掐指一算生辰死辰,说我爸爸去的日子时辰特别好,已经超生了,这一生已了结,下一辈子会过得很好。这是我目前最大的安慰了。我们这里的道士,不会胡乱说奉承话或者安慰的话,不好的话比如时辰大凶会说明白,然后帮孝家极力化解,更何况这些道士都是我外公的徒子徒孙。我想,只要爸爸好好的,不管他身处何方,什么时空,他永远都在我的心里。
一梦*泉万事休,愿我的爸爸:乘骑白鹤游三界,持驾青鸾遍四方。下辈子,您一定要福寿绵长,儿孙满堂,无病无痛到公卿。
苏苏说这几天我每天忙着接待爸爸生前的故交旧友,同事等,安排爸爸的丧事,虽然族里把一切杂事都安排妥当了,但我家里两姐妹,加之我有个儿子跟我家姓,所以我是作为长子孝男,作为我家的传承人的。这就需要我出面做很多事,比如披麻戴孝带着传统的东西在长辈陪同下去舅舅家报信,比如托着爸爸的灵位配合法事,爸爸万年吉地,碑的处理等,总管时不时跟我核对一些细节,琐碎而庞大。
我心里其实很想逃,爸爸在的话,何曾轮到我处理这些琐碎的事情,爸爸就像一座大山,给我遮风挡雨,我只管做那个躲在爸爸羽翼下的小姑娘。可如今轮到我给爸爸遮风挡雨,担起门楣了。
这篇文是我坐在爸爸的棺材旁边写的,深夜做法事的道士们去休息了,我和家人守灵,难得的安静时分,想念着我的爸爸,写下这些琐碎的细节,我怕残忍的时光,冲淡我的记忆,我想记录下,爸爸的点点滴滴。
苏苏1
旅游界小清新苏影就是我用洪荒之力写更多故事和游记!